塞倫蓋蒂草原的黃昏染著金紅色,獅王辛巴正趴在白蟻丘上瞇眼打盹。鬃毛在晚風里像團燃燒的火焰,爪墊下的大地還殘留著白日的溫度。它剛結束一場巡視,鼻尖還縈繞著斑馬群遷徙的氣息,正要享受片刻威嚴的獨處,卻感覺脖頸傳來濕漉漉的蹭頂。
「走開,莫阿娜。」 辛巴頭也不抬地甩甩耳朵,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幼獅。可那蹭頂帶著股清甜的草木香,還夾雜著陌生的柔軟觸感 —— 它猛地睜眼,正對上一雙冰藍色的豎瞳。白老虎莫阿娜趴在三步外,雪色皮毛在夕陽下泛著珍珠光澤,尾尖上的黑環輕輕掃動。它居然用腦袋蹭了辛巴的鬃毛,那撮被蹭亂的金色毛發還沾著幾縷雪白的虎毛。整個草原都知道,獅王的鬃毛是威嚴的象征,連最兇悍的鬣狗都不敢靠近三尺之內。
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?」 辛巴壓低喉嚨,胸腔發出沉悶的威脅。它撐起前肢,鬃毛因怒氣根根倒豎,試圖用體型壓迫這只闖入領地的異類。可莫阿娜非但沒退,反而往前挪了半步,喉間發出類似貓咪呼嚕的輕響。
這聲響徹底攪亂了辛巴的節奏。
作為統治草原二十年的王者,它習慣了眾生臣服的戰栗,卻從沒見過如此 「無禮」 的示好。當莫阿娜再次用腦袋蹭向它的前爪時,辛巴感覺某種堅硬的東西在心底裂開 —— 是尊嚴,還是孤獨?它猛地甩頭,想把這荒謬的念頭甩開,爪子卻不聽使喚地抬起來,懸在莫阿娜蓬松的虎背上。
「夠了!」 辛巴低吼一聲,與其說是呵斥,不如說是給自己壯膽。它決定給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虎一點教訓,前肢一用力便將莫阿娜按倒在草叢里。預想中的掙扎沒有出現,莫阿娜反而順勢翻了個身,露出雪白雪白的肚皮,爪子卻突然勾住了它的脖頸。
下一秒,辛巴感覺天旋地轉。等它反應過來時,自己已經被莫阿娜反按在地上,肩胛骨傳來尖銳的刺痛 —— 那是老虎的獠牙抵在皮肉上的觸感。草原的風突然安靜了,遠處飲水的角馬群停下了腳步,連盤旋的禿鷲都在半空凝固。辛巴能聞到莫阿娜皮毛里的雪松香,也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。
「嗷 ——」 它想怒吼,卻被莫阿娜用腦袋輕輕壓住了口鼻。那動作不像搏斗,倒像某種親昵的安撫。辛巴突然意識到,自己威風凜凜的鬃毛此刻凌亂地貼在地上,沾滿了草屑和泥土。如果被巡邏的獅群看到這一幕,往后還怎麼統領百獸?它甚至能想象出鬣狗們幸災樂禍的笑靨。
「你能別拍了嗎?」 辛巴下意識地甩動尾巴,卻忘了動物世界里沒有鏡頭。
它只看到莫阿娜冰藍色的眼睛里映著自己窘迫的模樣,那眼神里沒有挑釁,反而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。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,第一顆星星在天際亮起時,草原上這對奇特的組合仍維持著詭異的姿勢 —— 獅王被白老虎壓在身下,鬃毛里還夾著幾根虎毛,像極了王冠上意外粘到的雪花。
遠處的灌木叢后,兩只幼獅正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。「爸爸是不是在和新來的阿姨玩摔跤?」 小獅子扯著哥哥的鬃毛問。大獅子甩甩頭,爪子悄悄捂住了弟弟的眼睛:「別出聲,這是草原上最神秘的王位交接儀式。」 而被按在地上的辛巴,此刻滿腦子都是同一個念頭:明天天亮前,必須想辦法把這事兒編成 「戰術性臥倒觀察敵情」,不然以后怎麼在母獅群里抬得起頭?